【承花】Before You Wake-17
*原著背景
*盗梦PARO+时间旅行者的妻子P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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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.
所谓“虚假记忆”（Pseudo Memory），指的是大脑受到暗示将所记的信息自动组合从而导致的不真实记忆，在这段记忆里事情的真相被扭曲，人们却对其坚信不疑，他们相信自己确实经历了一切，所有喜怒都感同身受。
在这场梦境旅行中，承太郎借助死神十三的能力改变了花京院许多过去，他是花京院记忆的重塑者，所以他从未想过，有一天他自己的记忆也会落于对方的掌控，受到如此巨大的改动。
承太郎的视线死死钉在花京院空荡荡的耳垂上，他红发的伴侣一动不动地接受他的打量。被钳制着下巴扭过脸去的姿势并不舒服，但花京院没有反抗，他偏着头，露出碎发遮掩下略显苍白的脖颈，像野生动物为显示自己的无害顺从而袒露出最脆弱的部分一般，用柔顺的语气回应承太郎的疑问：
“你在说什么啊，承太郎。耳环，原本就只有一个不是吗？”
承太郎只是将手指攀上花京院的耳畔，轻轻揉弄他圆润的耳珠。
他沉默地摇了摇头，松开手慢慢站直身体探向自己的裤袋。今天为了要放送花京院的那枚戒指，他的口袋中本该什么都没有，然而此刻手却触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件。
他用指尖勾住那东西一头细小的弯钩，将它掏了出来。
那是一枚红色的耳饰，圆溜溜地珠子坠在金属吊钩下，和花京院此刻左耳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那一瞬间如同水珠滴落湖面，有什么在承太郎脑海中荡起了涟漪，和平幸福的记忆像潮水一样退去，露出底下一直掩藏着的礁石。
他想起来了。所以错误的、被更改的、遗忘的记忆一股脑儿涌了回来。那些童话一般大团圆的结局被残酷的现实取代，他的战友们在战斗中牺牲受伤，他的爱人从此沉睡不醒，除了在病床旁守着花京院期盼奇迹降临以外，十年之中他一筹莫展，他的爱意得不到回应，漫长的等待看不到希望。那是和梦境相比太过残酷的现实。
然而这才是事实。比起幻梦中甜美到让人心醉的生活，这才是他记忆中的真实。
他默默注视了手中的耳坠两秒，抬头看向对面的花京院，声音还像往常一样沉稳镇定：
“所以这一切都是梦，对吗？”
周围的一切黯淡下来，餐厅里原本高雅的音乐和谈笑声消失了，世界被一幕幕幻灯片般的幻象代替，他们就站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幻景里。然而承太郎对这一切置之不理，只是凝视着面前的伴侣。
花京院缓缓回过头，微垂着眼，眼睑上两条过去战斗中留下的伤痕因而异常显眼，他叹了口气轻声道：“你想起来了。”
“啊。”承太郎短促地肯定。他向前迈了一步，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餐桌随着他的动作消失了，承太郎站到花京院面前，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左耳和脸颊：“只有在梦里的你，才是这样……只带着一个我给你的耳环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自己没注意到吗？明明所有的记忆都塑造得堪称完美，唯独这个却漏过了……”停顿片刻，承太郎探寻着花京院垂敛的眼睛，平静地问他，“是你把我带进这里的吧？”
他感到花京院一下子屏住了呼吸，手指触碰到的温暖颈部能够感受到对方骤然加快的心跳。
“那个时候让梦境碎裂的人是你吧？因为你是梦的主人。”
花京院猛地抬头，紫晶一样的眼里顿时溢满悲伤。
你终究还是发现了。那双眼睛这么说，这个世界是虚假的，只是我为了留住你而塑造出来的伪物。
花京院下意识后退着强迫自己离开停留在他脸颊上的温度：“对不……”
然而道歉的话还没出口，那只他试图摆脱的手飞快地伸上前来，承太郎的手臂环过他的脖子用力一勾，还不等花京院反应过来，他的脑袋已经被按进了最熟悉的怀抱里。
承太郎将下巴顶在花京院的头顶心，用手指一下下梳理着他的头发。
“抱歉，让你坠入这里。”低沉的声音自花京院上方传来，紧贴着脸庞的胸膛里传来闷闷的回音，“那个时候如果你不打碎梦境，陷入迪奥的静止时间中无法动弹的我就会被他杀死。一旦在梦中死亡，真实世界的意识也会随之死去，就像当初死神十三袭击我们时那样……”
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的花京院猛地睁开眼：“我……”
“不要小看我的观察力，花京院。十年的时间里，难道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多吗？”柔软的发丝从指间滑过，承太郎低头亲吻那些带着卷曲的红发，“你是会将同伴……将我的事摆在自己前面的人，那个时候其实你是想让我回去的吧？”
被更改的记忆全部回来了，承太郎想起自己在最后梦境中的结局。迪奥的替身停止了时间，将他凝固在半空中，那个吸血鬼嘲笑他的努力，挥出足以将他杀死在梦中的一拳。
然而就在那时，梦境碎裂了。花京院的潜意识强行干涉了梦的轨迹，为了救即将死去的承太郎，他亲手粉碎了自己的第二层梦境，任由自己的意识坠入最深层的梦中。而承太郎的面前却出现了死神十三为他打开的通路，只要他给予回应就能醒来。那时花京院没有出声挽留，他只是深深地望着他，用沉默与他诀别。
“坠入梦中的人无法将自己唤醒，你是做好了永远醒不过来的准备。你这家伙……”一点点将自己的推断说出口，承太郎喉咙绞紧，吐出的词句中复杂难明的情感几乎满溢出来。
被他抱在怀里的花京院终于开口了：“……那个时候，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就此离开。这是我的梦境，如果真要在此沉眠，也只要有我一人就好，我希望你平安醒来。但当你真的选择留下时，我却觉得非常高兴。”花京院的手指绞紧承太郎胸口的衣物，保持着被他拥抱的姿势安静地待了两秒，然后微微用力退出身来，“你看这个世界。”他扬手向承太郎展示身后一整片的幻影与黑暗，“这个位于我意识最深层的梦境，真正的面貌只是一片充满了过往幻象的荒野。是因为你在这里，它才有了色彩，才真实得让我觉得幸福。”紫罗兰色的眼睛被薄薄的烟霭掩盖，“真的非常非常幸福，幸福到明知道是虚假的，我也不在乎。”
花京院捻上左耳的红色玻璃珠，苦笑着叹了口气：“你不是疑惑我为什么唯独遗漏了关于耳环的漏洞吗？这的确是我的疏忽。可是承太郎，梦境和记忆的界限是很模糊的啊！你在我的梦中穿行，每一次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，从见到这枚耳环开始，我的过去里到处都有你的影子——”
“是你改变了我。”
“所以也许，只是我的潜意识不愿修补这个漏洞，贪心地希望能将关于你的一切都保留下来吧！”
“……我也……很幸福，在和你一起的十年里。”对着花京院的目光，承太郎低声回应，然后像是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表述似的扭头押了押自己的帽檐，“但我还是要回去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花京院低声说着，努力装作平静的表情却被一双受伤的眼睛暴露了，“你想回到现实世界里。即使这里再幸福，终究是虚假的，梦终有一天会醒……但已经不可能了，回不去的……”
“我要回去。”深吸一口气，承太郎打断花京院的话，“但不是因为这里是假的，而是因为‘我要带你回去’。”
“！！”
“比起梦境，我想触碰真实的你；比起在这里的十年，我想和你在现实里度过更多个十年，直到一起老去。我要让你醒来。”
花京院睁大眼睛惊愕得说不出话来。承太郎和他一起在梦里生活了十年。这个一向强大冷硬的男人，即使在最为情动的时刻也极少将心底的感情一股脑儿倾吐出来。花京院曾经嘲笑他，说如果和他结婚的是对他缺乏理解的纤细女性，怕是早就遭遇数次婚姻危机了。而这一次，一向寡言的他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。
“但是不行。”花京院拒绝道，“从我的意识坠落到这里起就无法再回去了。我被困在这个深层梦境里，无法干涉上一层梦。如果我将你送回那里，你只会再次面对和前次相同的境况，而我无能为力，你真的会死。”
承太郎回给他一个微笑，那张外人看来总是冷冰冰的脸在对着花京院时始终充满温柔。
“这一次不会。”承太郎的声音坚持而肯定。他想起自己在梦中阿斯旺的医院里曾想过要让花京院一个人回日本，那时他一心只想保护花京院，甚至不惜损伤他的骄傲也要他避开最后的战斗。
而花京院并不同意，他说他要以对等的身份站在承太郎身边和他共同作战，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希望和努力的意义。
他们还没能说服彼此，承太郎就被迫离开那个梦境前往最终的战场。他怀着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花京院的心情与迪奥对决，最终却功亏一篑。
然而此刻承太郎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切的关键，从进入花京院的梦中开始，他头一次感到如此接近成功的曙光。
有一件事也许花京院没有意识到。这十年的生活虽然只是梦境，却并非毫无意义，它让他们两人无比接近对方的灵魂，相互理解，彼此信任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。
“花京院，既然说过要成为与我并肩的同伴和恋人，就记住这句话。”承太郎伸出手，骨节分明的四指并拢，拇指张开，稳稳地伸向花京院身前，“无论是现实还是梦中，做最理解我的人吧！”
声音哽在喉间，花京院说不出话来，他望着承太郎毫无动摇的碧色眼睛，缓缓伸出手。
幻象组成的世界开始翻涌，漩涡在承太郎周身聚集起来，最后时刻花京院紧紧握住了那只手，然后涌动的黑暗将两人吞没了。
引擎轰鸣。
波鲁那雷夫惊慌的吼声在耳朵嗡嗡直响，承太郎侧身压地，即将撞向前方车辆的摩托立刻甩出漂亮的弧线，游刃有余地急停下来。
“吓我一跳，还以为要撞上了！”一脸惊恐未定的银发男人拍着胸口喘气，“哎？怎么突然停下了？再不快点追上去就糟了啊！”
与他的焦急相反，坐在他身前的承太郎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，他转过头对波鲁那雷夫道：“波鲁那雷夫，你能先下车吗？”
“哈？怎么突然……？”波鲁那雷夫露出夸张的表情，然而他的询问之意在看到承太郎的眼神时突然消退了，认命地跨下摩托，波鲁那雷夫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可以搭乘的交通工具，“啧，现在可是堵车时段啊！”
“抱歉，稍后再和你解释。”留下干脆的一句，承太郎转回身，他身下的机车发出比先前更大的轰鸣声。
“喂喂喂！这边堵成这样，你打这么大油门会——”
突然，大吼着的波鲁那雷夫噎住了，他张大嘴看着承太郎身后出现白金之星的身影，高大的替身抬起腿猛力蹬向地面。下一瞬间，马力十足的机车划出一道弧线离地而起，像飞跃断崖一般从半空中向滚滚车流的另一头跃去。
—TBC—
这次真的是最终战了